《媽媽,妳不用再說對不起了》愛奇兒家庭的母親節故事
母親節,除了感謝媽媽,更是一個機會,讓我們真正去理解:
當一個女人同時是母親、妻子、女兒、也是婆婆,會如何在這些身份之間,默默承擔各種責任?
而如果她是一位愛奇兒的母親,這份承擔就不只是階段性的辛勞,而是一輩子的羈絆。這次,透過郁芬的生命經歷,一起看見千千萬萬個愛奇兒母親「撐起日子」的縮影。
▍ 摔下樓梯的早晨
那天早上,郁芬照常準備帶兒子祥祥出門上課。祥祥已經二十多歲,因腦性麻痺仍需她全程協助。她一手拖、一手哄,最後乾脆背著他走下樓梯。
這是她早已熟練的日常。但那天,一個重心不穩,母子一起摔了下去。祥祥從她的背上甩出,重重撞上階梯。她爬起來,按了鄰居電鈴請求協助,第一時間沒有叫醒在家的哥哥,郁芬只想著讓孩子多睡一下。
送醫後,丈夫趕到,她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卻是:「對不起,我沒照顧好弟弟。」
跌倒了,第一反應不是「我痛」,而是「我錯了」。
不是因為有人責怪她,而是多年來她早已習慣把每一個錯誤、每一場失控,都攬在自己身上。
▍ 從未停止過的自責
祥祥還是嬰兒時,為了尋找任何的希望,郁芬帶著祥祥接受針灸治療。看著小小的身體被固定,在頭上紮滿針,讓郁芬心裡充滿矛盾。
「那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殘忍,可是又覺得,不做不行。」郁芬說。
這份矛盾和自責,從那時起便深埋在她心中。隨著祥祥一天天長大,每次看到孩子經歷痛苦,她心裡的內疚也從未真正停歇。
▍ 我的錯,就是我生了他
照顧祥祥的這些年,郁芬幾乎是獨自承擔。
丈夫早年工作忙碌,照顧孩子的責任幾乎落在她一人肩上。即使現在先生退休在家,也需要時間適應、理解與接手。
她記得有次丈夫陪孩子出門,途中祥祥突然情緒崩潰、蹲在地上不動,先生一急,用手揮了孩子一下。
郁芬生氣地說:「你打他一次,就是在打我。」那一刻,委屈與內疚一股腦湧出。
她甚至脫口說出這句,連自己事後回想都覺得震驚的話:「我的錯,就是我生了他。」
▍ 我沒有娘家可回了
隨著郁芬的母親身體每況愈下,家族兄弟姊妹便對郁芬說:「妳就沒上班,妳可以幫忙照顧。」但那時,她早已全心照顧祥祥。
剛好,郁芬家對面的鄰居搬走了,空出一間房子,她便安排母親搬到對面。原以為只是偶爾幫忙買菜、陪聊天,沒想到後來,全家人幾乎每天都到對面一起吃飯。
陪伴母親的日子,成了她在照顧兒子之外短暫喘息的時光。即使只是看看電視,也像是換個地方休息。母親就在對面,隨時能看見、能陪伴,讓郁芬心裡多了一份踏實感。「娘家」這兩個字,對女兒來說,本身就是一種心理支柱。
直到母親過世,郁芬才真正意識到,自己失去的不只是照顧的責任,更是作為女兒的歸屬。
「今年過年,初二那天特別有感觸,我突然想到,我沒有娘家可以回了。」郁芬說。
▍ 從母親到婆婆的學習
後來,家中健康手足結婚了,媳婦也懷孕生了孩子。家裡的成員改變了,有人離開,也有人加入。
郁芬坦白,從前並不相信「媳婦當女兒疼」這種說法「那都是騙人的啦,畢竟不是自己生的,怎麼可能。」她說。
但當她看著兒子選擇了媳婦,也看見媳婦接納了這個家庭,心裡慢慢有了不同的體會。
祥祥常常闖進哥哥的房間,郁芬擔心媳婦會不會介意。直到有一天,她看見媳婦打開房門,沒有責怪,只是輕輕摸了摸祥祥的頭,溫柔地問:「你要幹嘛?」
「她很厲害,我很感動。」郁芬說。她觀著察家人如何與祥祥互動,她看見,這個家開始有了屬於彼此的步調和方式。
小孫女出生後,這個家有了新的笑聲。小孫女學著大人們的樣子,把水杯遞到祥祥嘴邊,要叔叔喝水,又拖著小被子過來,要幫叔叔蓋好。
郁芬說:「這就是新的家人。你說我要怎麼表現愛?其實那都很虛。重點是,能一起生活,慢慢磨合,彼此尊重。」
日子依然有起有落,不一樣的是,多了一份新的溫柔,陪著這家人繼續走下去。
▍ 身體病了,卻不敢躺下
長年累積下來的疲憊,身體偶爾出現警訊,郁芬總是能撐就撐,能熬就熬。在照顧者的世界裡,生病,是不被允許的選項。
直到一次健康檢查,醫生發現她有血管阻塞的情形,建議接受心導管手術。醫生提醒那是一個相對簡單、常見的手術,只需要短暫住院、休養一個月。但郁芬聽到「手術後一個月不能提重物」時,心裡只冒出一個念頭:「那這一個月,誰來照顧祥祥?」
這一刻,像是某種累積已久的提問終於發聲:如果我真的不在了,會怎麼辦?
她無法立刻答應做手術,因為是沒有人能讓她放心交託。愛奇兒家庭面對的關卡,從來不是短程衝刺,而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長跑。
很多人以為,愛奇兒成年、找到機構,一切就會安頓。但真正走在這條路上的人都知道:並沒有幸福快樂的童話結局。
到了六十歲,郁芬仍然常常在心裡問自己:「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?是不是我該更努力?」那種責任感,從來沒有真正卸下過。
❤ 這個母親節,我們不再讚揚母親的忍耐,也不再歌頌堅強。我們只想對每一位默默撐著的媽媽,說一句:「妳已經做得很好了,不用再老是說對不起了。」